东游记——小记黄贯中发行国语专辑《我在存在》

倾听者

        2007年写的旧文一篇，那时身为香港人的黄贯中终于打算进入封闭的内地乐坛，我以为他今后会如叶世荣那样着重在内地四处骗钱，故写了一篇讽刺文。幸好阿PAUL很明白中国大陆的文化制度现状，所以他也没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大陆。于是以后BEYOND迷们仍然有听到PAUL式音乐的机会。
        但，这又是我们中国的幸运，还是不幸呢？


《东游记》



      在古代，人们会对一向以神秘自居的炼金士们报以尊敬得弯下腰去的目光。那些贫穷得可以看见彼此尴尬的骨头的年代，人们对于黄金的兴趣仿佛远远超过的对面包和水的兴趣。而，加之宗教那神秘的、神奇的旁引博征的游说，让一些人在研究夜空上的星星的间歇里，会用乱来的勇气去无师自通地研究着用泥土变黄金的魔法。
      黄金全身是宝，猪和唐僧也是。这种完全，是一种任何艺术家都向往的纯粹生命，它是一种无瑕疵、也无所谓过去的生命状态——因为它无害，也如同佛主一样不具备任何攻击力。太阳不行，因为它不是私有财产。而正因为其重要，所以它才如同太阳一样难以复制与生产。马尔克斯就用《百年孤独》告诫世人，想要把它像炼廉价的铁一样地炼出来地话，简直就是浪费祖传的金币。
      阿PAUL和炼金士毫无关系，他更像《百年孤独》里的那个给哥伦比亚大山里的村子带来整个世界进步的消息的吉卜赛人。吉卜赛人在10世纪前后就开始过着四处游荡、遍布各洲的生活。他们仿佛没有家，更像一个个走到哪就活到哪的自由人。他们使用的语言，由着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所决定。
      香港在上世纪就已经回归了中国，所谓回归，是指原本就是你的东西，现在终于可以回到你的手上了。这是一种奇怪的逻辑，我们叫它“历史问题”，可怜的香港就如同《爸爸妈妈》里面的那个孩子一样，被母亲（中国）与父亲（英国）之间的争吵给活生生地逼成了愤青。
      既然回归了，自然要说母语，一国两制那是首先针对人家台湾提出来的，所以香港人需要去学习英语的同时，也需要去学习普通话。阿PAUL的普通话不错，虽然达不到CCTV傍晚7点新闻联播里的那两位早过更年期的、不苟言笑的播音员的水平，但至少，还可以用来录唱片。
      就在今年7月，阿PAUL国语版的《我在存在》开始在中国的各地发行。歌迷们闻风而上，盗版商们也迎风而入。而我，在听这张专辑时却远远没有比听粤语版的《我在存在》时更激动。我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这种别扭就仿佛是美国艺术家曾试图给维纳斯安上手臂的幼稚想法一样尴尬。
      洋洋洒洒的10首歌，不紧不慢的安排，的确让人在未倦之前意犹未尽。这种音乐不是那些罗嗦的、动辄10多分钟一首歌的重金属。它很顺耳，顺耳到你可以在听它之时把它给忘记，而去做一些其他的事情。在早已听过了粤语版的歌迷来说，这张专辑的一些歌曲，除了歌词之外，就不太具备更多钻研性和感受性。它至多是一种罗嗦的教育。
     《镜子》里日本式的古典前奏，让人耳目一新，而接近结尾阿PAUL的SOLO，更让我感觉像是自由爵士者等待机会的即兴。阿PAUL其实并未喝醉，他很清楚音乐的重要性，也知道音乐的表达远比音乐的连贯性更重要，所以这张略带牵强的歌词的国语专辑，会在2007年而不是奥运会的那年发表。在这些睡着般的年份里，内地里的那些兔子歌星们，把国语音乐炼成了一种乌托邦里的金子。就是这些在乌托邦里只是用来做小孩玩具与锁奴隶的锁链的金灿灿的金子，让人产生只要是国语专辑就是流行专辑、而只要是流行专辑就是简单的、给懒人记的、容易上口的歌词的感觉。《带走你的回忆》就是这样的一颗金子——原来乌托邦不是一座岛，而是一首充满感情的歌。整张专辑，最对味的，便是原本就是写给说普通话的国人的《季节》。这不矛盾，正如DJ版的《香港一定得》一样，《我在存在》也出了一个供人抽动脚筋的DJ版。阿PAUL也开始玩弄DJ了，玩吧。
      被歌迷们奉为“新世纪普遍的阿博现象”的《阿博二世》里的阿博，到了大陆后，就变成了一个守信的男子汉宣言《我就是这样的》，阿PAUL却也是蛮顽皮的了。《太多》里的骨血没有被洗掉，这让我感到愉悦，毕竟，音乐，在很多时候只是春节时放的鞭炮。
      音乐不能做太多事情，做多了它会累，包括做它的人会累，听它的人也会累。弹簧一样的摇滚也不能做太多的事情，因为做多了它就会成为一种见骨的戏谑，就像真的有人妄想用摇滚乐去推翻政府一样。
       阿PAUL会死硬地坚持自己的道路，这是每个人都应该做的事情。让每个人都去做自己的事情，不要闲着，也不要去接谁谁谁的班。真正的男子汉，是宁愿掉进自己的陷阱里也不会掉进别人的陷阱里的人。掉进自己的陷阱里的人不是傻瓜，至少他还有灵魂去思考，让自己可以把自己的陷阱变成天堂——而不是在别人的陷阱里成为别人精神的一个附庸品，成为牺牲后的罐头。
       这些音乐不错，是一种旅游时的手稿，至少，是阿PAUL他自己的人生记录。
       他背着他心爱的吉他，在中国内地，开始了他全新的生命和音乐旅途。
       但天大地大，何处是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