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榕田微澜 于 2012-11-17 10:44 编辑
找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滴滴滴……”手机的铃声把我从梦乡里惊醒,窗外的县城若隐若现在淡岚晨雾中。今天是儿子入伍的日子,昨晚获知新兵起运的时间后,我在县城找了一家私人客栈住下,把手机调到自动状态。简单收拾后,我把钥匙交给服务员,她一脸困惑。 走出店外,桂北的早晨寒风刺骨,在路边等了一阵子,终于来了一辆三轮载客车,一溜烟把我拉往县武装部。原以为自己起了个大早,没想到那里早已人声鼎沸,大门外围满了前来相送的亲人友。寒风中,每个人心情和我一样,喜悦激动的同时又参杂着离别的愁绪。 武装部的一扇铁门一堵墙,把里外隔开成两个世界。我的目光穿过厚厚的铁门,在那群身穿橄榄绿的孩子来回搜寻,寻找我所熟悉的那张脸。再过一会,孩子就要离开家乡,奔赴军营。而此时,我是多么期待孩子的身影能够撞入我的视线,哪怕就是瞬间,我的期待成了奢侈,孩子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等着,等着……习惯地点燃一支香烟,那烟雾袅袅升起,然后在失望中消失。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扇自动控制的铁门徐徐地拉开,我随人群向里涌。 刹那间,操场上人声嘈杂,像锅里的沸水。对于每个人来说,亲人短暂的相聚是那样的珍贵。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呼喊着孩子的名字,折腾了好一会,终于发现了孩子那张熟悉的脸。我小跑过去,裤袋里的香烟、手机撒落一地。站孩子面前,左看右看,仔细端祥,仅仅一个晚上就如同一个世纪的相聚。我告诉孩子路上注意安全、到部队注意团结等一些老掉牙的话题,孩子不时地点头。末了,孩子对我说,“爸你少抽些烟,你的手指都被烟雾熏的发黄……”我听了心头一热,一夜之间,孩子似乎长高了许多。看他那一身熟悉的橄榄绿,二十五年前的那一幕,又在脑海里萦绕。 我出生在桂北一个小山村。十九岁那年冬季的一个晚上,父亲对我说:“你中学毕业了,干活力气又还小,我给你报了名,过几天体检当兵去。”父亲的武断,我有些反感,不以为然。以后事实证明,父亲当初为我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也许命运中冥冥注定的缘分,我后来被批准入伍。记得离开老家的头一晚,父亲把栏里准备过年的猪宰了,父亲说我是家族里第一个当兵的人,排场要讲究。那晚,家里通宵达旦,父亲被乡亲们灌的醉醺醺。父亲来不及睡上一宿,带着酒气带着睡意带着倦意陪我走五个多小时的山路,到乡里后吃过晚餐,他就到附近的亲戚家投宿了。 第二天,我们几位入伍的青年早早就被叫醒。走进乡政府大院里的球场,早已等候的亲友呼啦着向我们涌来,一瞬间,球场上演绎着亲人离别的喜剧,但那浓浓的氛围似乎与我无关,寒风中,我形影孤单兀自呆着。那时候,乡里只有一趟七时开往县城的客车,我想父亲连续几天的劳顿,大概是赶不上送我了。就在我感到落寞的时候,一张熟悉的脸穿过人群朝我奔来。那,就是我的父亲!岁月早把他的脸刻画成松皮一般。父亲来到我的面前,像做错事的孩子,说了一大堆歉意的话,干瘦的手伸进黑得发亮的挎包,摸索了好一阵,掏出两个染了红色的鸭蛋。父亲说,这两个蛋在家里就为我准备好了,只是昨天一时忘记了。站在父亲面前,我捧着这两个已有裂缝的红蛋,这个早上对于我是格外的温暖。 集合的哨子凄厉划过空中,我从往事中回过神来,急忙把带来的食品塞进儿子的包里。天生顽皮的孩子用一个并不规范的动作,向我行了一个不标准的军礼。鞭炮声声,车子启动,我的眼睛穿过厚厚的玻璃,注视儿子那张熟悉的脸,久久没有离开…… |